对门住了一家子奇葩，可我不在乎。
我把自己一块、一块黏粘成了人，就为了找到他们一家。
中介小哥提醒了我三遍：这小区还有很多房源可以租。
我诡异一笑：「就租这间。这是多年才修来的缘分。」
哎呀，不说了，我得赶紧去补补妆，要不浑身的裂缝就显现出来了。
1
「你确定要租这间房？要不，再看看别的房源？」中介小哥已经第三遍暗示我了。
我笑得诡异：「就租这间。这是多年才修来的缘分。」
尽管撑着黑胶伞遮阳，但我能感觉到，魂体上的裂缝在变宽。
再多晒一会儿，估计我的身体就一块、一块裂开了。
我催促中介小哥快速办完了手续。
拿了钥匙进屋，把所有的遮光帘子都拉上，直接瘫在沙发上。
我得尽快找到能把我身体粘结实的「敬魂香」。
这几年，我拖着小半截魂体，在「灵境府邸」那个别墅区拾荒为生。
别墅区大佬们的孝子贤孙，逢年过节送的东西特别多。
那些被风刮走的散钱、被雨浇灭的半截「敬魂香」，大佬们压根都不屑一顾。正好就都被我拾了起来。
有家门前的香很特别，我吃了之后居然能把残缺的魂体粘起来。
我有事没事就往他家门前凑，蹭吃他家子孙上的香。
五年过去了，魂体也被我一块、一块粘了起来。但还是不太结实，块与块之间有小裂缝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
全城52家白事铺的店址，已被我一一下载到手机上。
我给自己快速补个妆，拿起背包就出了门。
不停歇地跑了47家白事铺，让我郁闷的是，都没有这款香。
飘来飘去能量消耗过大，我的魂体也裂开掉了好几块。
我靠坐在墙边喘粗气，夜风拂过，小巷深处一股清香直冲我的神魂。
斑驳的墙壁，昏黄的光，我推门而入，屋内一个银发老太。
「姑娘先休息一下吧。」她示意我在她旁边坐下，并点燃了一柱「敬魂香」。
一柱香染完，我快要散架的魂体紧实了不少。
「婆婆家的铺子并不在地图之上，我下次再来怎么找您？」
「我们张家的铺子在这开了几百年了，货物只卖有缘人。姑娘这样的，只要不随意犯下杀孽，下次还能找到。」
我买了很多「敬魂香」，又买了几套时尚的服装。
「姑娘，阳间的事交给阳间的人去办，除非别人求你。」张老太特意叮嘱。
我郑重谢过她，带着东西回了家。
2
凌晨四点，杀猪声准时响起。
这是对面邻居家的胖老太，吊嗓子发出的声音。
尽管很难听，但胜在准时准点，刚好喊我起床。
我得起来去夜市上买凉茶降降火，来人间的这几天，被阳光炙烤得太燥热了。
还别说，吃饱了「敬魂香」的我，冰肌玉骨，眉眼如画。
我拿起那把黑胶伞，打开了房门。
「妹子，帮大姐捎点早餐回来呀？」胖老太从对门伸出了她那颗大脑袋。
「大姐想吃点什么？」她那身肥肉还真是喜人。
「哎呀，随便捎两碗豆腐脑、六根油条、四个茶叶蛋就行。」
「没问题，大姐。」
我到半山坡夜市的时候，李婶正着急地张望着。
「小辞，我还以为你不来了，赶紧喝了。」李婶把一大碗凉茶递给我。
我「顿、顿、顿」喝了下去，浑身舒爽。
「还得是李婶的凉茶，效果就是好，这下七日都不怕阳光了。」
李婶的脸上带着担忧，「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了，千万别让自己魂魄受损。」
我向李婶再三保证，又去赵叔的摊位上买了早餐回家。
开门的是胖老太的儿子，颧骨高耸、面容阴鸷的瘸子苏军。
他看到我，双眼闪动着淫光，「小妹妹，这是来找哥呀！」
「找我大姐。」我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早餐。
胖老太扭着肥臀走到门口，手里还举着手机。
前几天她跟我说过，她是一个美女主播，专门为大家唱歌跳舞。
我不过离开了五年，是谁研制出了如此「神器」？
能把她那样的「猪精」照成「嫦娥」！
胖老太接过我手中的早餐，「谢谢妹子，来，跟我直播间的观众打个招呼。」
我凑上前看了一眼，手机上的字在飞速跳动。
【这是什么神仙邻居，这位小姐姐也太漂亮了吧。】
【还那么心底善良，替主播买早餐回来。】
【你们不担心吗？感觉主播家的儿子看她的眼光不单纯。】
【你的对门要是住着这样的邻居，我敢保证，你的眼光比他还不单纯。】
3
胖老太哈哈笑着，跟直播间的观众们打情骂俏起来。
我关门隔断了瘸子的视线。
点燃了一柱香，我开始研究现在的程序。
尽管我生前是小有名气的程序媛，但死后的前几年主要忙于拾荒荒废了。
去年才开始又混上程序鬼，但不得不说，人间的技术更先进。
越练越顺手，天黑时，我已找回了原来编程的手感。
伸了个懒腰，准备趁着天黑去找找苏玉。
我在这住了好几天了，一直没见过苏玉回家。
夜深无人的路上，我快速走街串巷寻找着。
猛然间，闻到一缕熟悉的气息。
我追着气息飘进了一家夜店的包厢。
跨坐在男人身上的火辣女子，正是苏玉，她手还残留着我心头血的味道。
我怒气冲冲去掐她的脖子，在快要接触她皮肤时又硬生生停下。
现在不宜打草惊蛇。
我要让她死，但死的不应该只是苏玉一人。
我隐在包厢阴暗的角落里，有电话响时我就飘过去看看信息，默记下来。
到了后半夜，他们这些人才像死狗一样从酒吧里爬出来。
我追着苏玉回到了她住的地方。
在她家中快速放置了一个监视器，看了看手机，已连接成功。
然后就放心地回了家。
我冲了个凉水澡，洗掉一夜的尘土。
胖老太的杀猪声又响起，原来已经四点了。
换上新买的衣服，准备下楼。
肥猪般的大脑袋又伸出来了，「妹子，下楼呀？」
「嗯，跑步去，锻炼一下身体。」
「你昨天给我捎的早餐真好吃，今天能再帮大姐带点吗？」
「可以呀，还有别的早餐，需要换花样吗？」
「那太好了，我儿子今天也在家，你多买一份吧。等回来我一并给你拿钱。」
「都是邻居，没几个钱，就别客气了。」
「哎呀，我就喜欢你这样大气的妹子。明天我生日，晚上请你来家里吃饭。」
「好呀。」
我去了半山坡的夜市，到李婶那打包了几杯凉茶，又去赵叔的摊位上打包了一堆早餐。
胖老太已闻着香味等在门口，接过早餐时还送我一个飞吻。
我差点把五年前的隔夜饭吐出来。
回家后继续摆弄程序。
很快，胖老太、苏玉、夜店包厢里默记下来的所有电话，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了。
我还进了胖老太的直播间，给她刷了个大火箭，她一顿感谢我这个「人间小仙女」。
门外有深浅不一的脚步声。
我换上新衣、拿上伞，开门出去，与探头探脑的苏军打了个照面。
「妹妹，你这出门去哪呀？哥送你。」他一脸殷勤。
「趁天好，去西郊溜达溜达。」
「咱俩还真是有缘，哥也去西郊，正好一起。」
「不用了，我自己打车去。」
「别客气了，我也吃了你买的早餐，也让我照顾照顾你。」
也吃了吗？
我笑了笑，那我还真就不客气了。
4
苏军一路都在拿话撩拨我。
我冷着脸不予回应，让他靠边停车。
「哥就是稀罕你这样的素颜美女。」他讪讪一笑，收起眼中的淫光。
看来，他完全不记得我这张脸了。
也是，五年前的夜晚，风大雨急，我一直挣扎反抗。
等他把我拖到一个废旧的仓库里时，我早已头破血流，面目全非。
挣扎中我抓破了他的脸，他恼羞成怒用弹弓射穿了我的双腿。
等他志得意满从我身上爬起来后，把弹弓拉满对着我的头。
我卑微地哀求他：「求求你不要杀我，我发誓不会跟任何人说……求你了……」
我只要再活一年，就能见到姐姐了。
大家都说姐姐已经死了，可我一直记得她的许诺：「最多五年，我就会回来。」
我真的不能死，姐姐要是回来找不到我，肯定会非常伤心的。
在我不停哀求他时，苏玉走了进来。
「哥，你怎么还没弄死她。」
这，居然是有目的劫杀？
「为什么？」我与姐姐自小相依为命，怎么会有仇人？
苏玉笑得满脸狰狞，「要怪就怪你姐去吧。我在集团做牛做马这么多年，老大都不看我一眼，他居然看上了你姐那个狐媚子。」
「你骗我！我姐死好几年了。」
「她是死了，不过刚刚死，你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？」
「我不信！」我多么期望她只是在骗我。
「我放了点东西在你姐身边，举报她是卧底。老大居然还想要给她留全尸！」
「你是恶魔!」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杀死她。
「这就恶魔了？你也太没见识了！我还送你姐了十几个男人，不过这些人不怎么怜香惜玉，直接把你姐玩死了。」
她的笑容已经扭曲，「我还没解恨，她就死了呢！我把你姐剁成了好几段。那样子，真丑！」
我爬着想扑向她身边。
但被苏军堵住了路，我抱住他的腿，一口咬了上去。
一颗钢珠射进了我的脑壳里，脑浆和血水糊了我满脸。
我死了。
至死都没有松开嘴。
等他们俩强硬地把我的头掰断时，我的牙齿截断了他腿上的筋。
苏军把我装进黑色的塑料袋子里，拖着来到西郊这杂草丛生的山坳里。
我，就被埋在眼前这棵歪着脖子生长的柳树旁。
5
「看什么呢？这么出神！」苏军边往树上挂靶子，边问我。
「这棵柳树长得真好！不过，你挂个靶子干啥呢？」我指着树上的红靶子问。
「方便我在这打弹弓，哥哥是不是很聪明？」
「嗯，特别聪明。」
聪明地跑到我的埋骨之地，把靶子挂在我家大门上打弹弓。让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我，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你。
「打弹弓给你看呀？」
「好呀。」我带上手套，撑开伞，「我紫外线过敏，不能晒。」
「你这细皮嫩肉的，可得保护好。」
他已摸出钢珠，打向挂在柳树上的靶子上。
「啪、啪」的声音震天响。
我往树荫下挪了挪，从包中掏出一杯凉茶，插上吸管喝起来。
「给哥哥喝一口吧。」他那张臭嘴凑到我面前。
「不好吧？这是我喝的。」我有点扭捏。
「哥哥求你了，就喝一口。」
我把凉茶递给了他，他迫不及待地喝下去，「特别凉爽。」
可不就凉爽吗！
连我这样的喝完都能扛得住太阳光。
苏军把带来的钢珠都打完，还意犹未尽，非要在我面前一展雄风。
太阳落山，暮色四合。
山坡上有勤快的邻居们已经开始支摊子准备夜市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