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代娱乐圈破镜重圆文——《听说她很美》

冰冰评小说 2024-06-11 03:37:44

文案:

  多年后再遇,男人沉静俊雅,依旧让人心动,蒋莱再次打起他的主意。

  然而,她自以为撩到他后,彻底体会到——这哪是什么谦谦君子,分明是匹狼!

  张劲,富豪圈最年轻有为,称得上动人的男人,斯文英俊,极有涵养,让人心生倾慕又不敢靠近。

  可网友发现有人开他的车、戴他的墨镜、用他手工定制的领带绑头发......

  一扒不得了,正是出道七年跻身资本,美貌艳压全娱乐圈,又拽又飒,争强好胜的蒋莱。

  大家直呼磕不动,两位各自美丽不好吗?

  直到一段机场路透曝光——

  蒋莱坐在椅子上,仰头看他,笑容甜美娇艳,尖尖的高跟鞋却顶开他的小腿。

  张劲无视小腿的疼痛,从容靠近,将她掉落的头发拨到耳后,神情温柔地一下吻住她,简直撩人命。

  网友惊呼:男强女强,刺激互撩,我好爱!

  温柔冷漠男主vs危险迷人女主

  每个女人都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。



试读:

1 ☪ 第 1 章

  ◎动机不纯◎

  接近他的动机并不纯,是色.欲熏心,是心有不忿。

  那天,陈漫回到宿舍时,蒋莱还在画画,她试了又试,非得把想要的感觉画出来不可。

  陈漫左手挎着包,右手提着晚饭,一脚踢开门,看见一地揉成团的废纸,还有糊了一层又一层颜料的画板,见怪不怪,放下东西说:“这周末铂利莱的周年答谢宴,人手不够,经理问我有没有同学要兼职,你去吗?”

  蒋莱手上唰唰唰画着:“不去。”

  要是遇上堂姐、伯母那些个人,她很丢脸,蒋家人会觉得更丢脸。

  “我在嘉宾名单上,看到沈涵芝,还有郑恬恬。”

  红色颜料划下浓郁一笔,蒋莱的手重重摁到底:“去!”

  就不该去。

  忙里忙外累得半死,终于等到晚宴开始,悬着心,看见沈涵芝被几位阔太簇拥着入场,还没找到机会靠近她,先听见旁人恭维:“和小张总站在一起的是恬恬吧,越来越漂亮了,像你。”

  “涵芝年轻时的风采艳压半个娱乐圈,年纪轻轻就息影嫁人,多少人惋惜。”

  “不过把恬恬养育成人,拿多少个影后都比不了,老郑和涵芝可是出了名的疼孩子。”

  沈涵芝温柔地望着郑恬恬:“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但凡可以,我和老郑连星星都摘给她。”

  众人捧场地笑开,一叠声夸郑恬恬好福气。

  蒋莱想,就不该来。

  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幻想?怎么就看不开,非要见见她?

  现在好了,死心吧,当年她为了巴结新丈夫撇下自己时,就该彻底死心。

  “你好,这条项链......”

  有客人来了,回忆嗖的一下飞走,她眼里的不忿瞬间消散,切换上一副盈盈笑脸。

  介绍完,目送客人离开,她看见一只蚂蚁在吃剩的甜品盘里,被一块饼干碎压住,半身不遂地挣扎着。

  她弯下腰,轻轻一弹,饼干碎飞开,蚂蚁蹬蹬腿爬起来,活了。

  蒋莱擦了擦手,丢下纸巾,一转身,发现有人在看自己,是位年轻男子。

  对上目光时,他没有立马收回视线,没有窥视被发现的窘迫,自若极了。

  蒋莱来了兴趣,亦或许是男人对面的郑恬恬留住了她的目光。

  她眼神直白地回视他,目光交锋,一回避就显心虚,管他和郑恬恬是什么关系,她偏要迎刃而上。

  他脸上闪过笑意,很淡,然后转开视线。

  蒋莱轻轻扬眉,闲闲站在那,肆无忌惮地打量他。

  挺拔、英俊,一双漂亮的眼睛,有富家子弟的雍容,气质极佳,是堆金积玉培养出的气度,看得出教养很好。

  因为郑恬恬正对着他喋喋不休,他保持半米的距离,整理了两次袖口,看了一次时间,耐心十足,但未必喜欢,只是愿意迁就。

  这种人,要么性格真好,要么城府深,难对付,她看人一向很准。

  “妈妈以前是铂利莱中国区的代言人呢,现在还没有人超越她,你看——”郑恬恬举起手腕,“这款手链中国区只有一条,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,好看吧?”

  蒋莱无意识摸向手腕,刚才那几位阔太过来了,对这位年轻男子十分奉承,郑恬恬一双眼睛里全是他,沈涵芝也是有意无意地关注他。

  本来她打算差不多就走的,现在,她决定留下。

  一位太太说:“小张总在这辈年轻人里是数一数二的,不仅能力出众,还不抽烟不嗜酒,不像我家那小子整天花天酒地,什么都来,真是操碎心。”

  “还孝顺,周末愿意陪妈妈来这种场合,张太太真是好福气。”

  一阵铃声响起,他拿出手机,说接电话,颔首离开,如被夸赞的一般,彬彬有礼。

  蒋莱看着他走到阳台。

  宴会厅开阔,有两个半弧形阳台,她走到另一个阳台。

  隔着几米的夜色,隐约能听见一点电话那头声色犬马的声音,澳门、赌、爽几把,她捕捉到几个关键词,在心里嗤笑,假正经。

  “不去,乌烟瘴气,没意思。”

  声音是温和散漫的,语气也是稀松平常,她倚在护栏上,点燃一根细细的女士烟,优哉游哉地看着他。

  “我大概好——”他的目光转过来,看到她了,没说下去,又闲聊两句,挂了电话。

  窗帘隔离了宴会厅的明亮和热闹,眼底是城市璀璨的灯火,车水马龙的声音不绝于耳,他们站在高楼的阳台上,安静相望。

  谁都没开口。

  他咬住一支烟,擦燃打火机,对着火苗轻轻一吸,火光照亮他低下的脸庞,神情介于正经和败坏之间,有种矛盾的性感,火光熄灭,他吐出一口白烟,熟稔、自若,是个老烟枪,蒋莱想起太太们刚才说的话,笑了。

  两人指尖的白烟飘散,缓缓交融在一起,有种奇怪的亲近感,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,以这种方式靠近,但凡矫情一点,都想来一句,hello,stranger。

  她快被自己逗乐,脸上便有了笑意,吸了口烟,还是看他。

  他骨相立体,挺鼻,但棱角感不强,皮相薄,肤色偏白,还有一双温柔眼,刚才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时,稍微一点笑意便显得温文尔雅,现在四下空阔,灯光微弱,他冷淡下来,低垂的眼睫好似锋利的刃,薄皮相化成一张薄情的脸。

  不变的是唇,温柔的笑和淡漠的笑,竟能弯出一样的弧度。

  吻上去是什么感觉?

  想必是......其味无穷。

  她决定,要追到他。

  指尖的烟燃尽,她走进宴会厅,余光瞥见他也进来了。

  卡农钢琴曲缓缓流淌,男男女女笔挺的西装贴着精贵的礼服翩翩起舞,欢声笑语其乐融融。

  几道目光追向他,大概想邀请跳舞,郑恬恬也在其中,沈涵芝拍了下她的手背,好像在说,去吧。

  蒋莱站在落地窗边,深色玻璃像一面镜子,她侧眸,在镜子里乍然对上他的目光,这一眼比之前都更为浓烈。

  镜子里奢华的布景、聒噪的人群统统虚化,她眼里的一切显露无遗,欲望、乖张、挑衅。他也未对镜子里的她有所隐藏,冷淡、轻慢,对周围不屑一顾。

  就在他整理着袖口和她对视的瞬间,有几位身着华服的小姐将向他走来,一切将定未定——

  蒋莱还穿着柜姐的黑色套装、盘着头发、别了胸牌、踩着简单的黑色小高跟,从头到脚,无不标志着她是这场晚宴里的下位者。

  那有怎样?

  她提唇一笑,举步走向他。

  陈漫秒懂她要干什么,眼里闪过震惊、担心,一把扯住她。

  下一瞬,她捕捉到那位贵客的眼神,指尖一松,放开了手。

  蒋莱摆出邀请的手势,余光瞥见郑恬恬僵住的手和傻掉的表情,周围的人也纷纷看过来。

  太突兀了,她顷刻间成为一室焦点,但面不改色,微笑着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
  温热的触感落在手心,她的手被握住,周围溅起一些声音,诧异的目光更密集地围剿过来,她和他都没去理会,而是默契地滑入舞池。

  蒋莱发现和他是同类,合谋、逆反、离经叛道,他们之间的气场流转是如此自然。

  一手相握,一手搭在他的腰上,随着舞步转身间,蒋莱看见沈涵芝脸上的震惊,惯常的优雅被一个炮弹崩裂,表情实在滑稽。

  她感到一阵快意,今天这一趟,值了。

  “想什么?”他似乎是注意到她走神。

  蒋莱踮起脚尖,在他耳边悄声问:“为什么答应我?”

  他低头,在她耳边低声说:“因为你真诚。”

  真诚?蒋莱咬住唇笑得肩膀乱颤,问:“怎么真诚?”

  “不屑、挑衅,”他缓缓说,“还有,自信。”

  她心满意足,他不低俗、不肤浅,她更喜欢他了。

  卡农一个声部追着另一声部,不断回旋往复,连绵不断,好像舞步永远不会停下,她突然有点享受和他跳舞。

  一支舞曲结束,蒋莱微微一笑,说:“今晚很开心。”理了理衣服就要走。

  他问:“不喝一杯?”

  “我是来工作的,不敢。”她眨巴着眼睛故作无辜。

  “哦?原来还需要工作。”他故作意外,摆出请便的手势。

  装腔作势,蒋莱转过身,背对着他弯起嘴角。

  不出意外,蒋莱出格的行为引来一堆闲言碎语,陈漫从八卦里得知他的名字、家世、企业,又在晚宴结束时偷拍了他的车牌号,还打听到他每周末都会去岩馆攀岩。

  有了这些信息,偶遇似乎不成问题,然而几天过去,蒋莱没能遇上他。

  晚上,陈漫躺在床上,说:“跳完舞就该加微信,我不信他会拒绝。”

  “然后买个避孕套把他睡了?没意思。”蒋莱在书桌前画画,笔尖流畅,沙沙作响。

  陈漫趴在床沿边往下看去,毕加索、拉斐尔、凡高七歪八倒地挤在小书架上,旁边翻开一本《人体结构与绘画》,蒋莱先绘出骨骼框架,九头身男模身材,再绘上肌肉组织,窄腰长腿,竟然还画出紧致的腹肌,好腰!

  “我觉得他脱掉衣服应该很性感。”

  陈漫翻了个大白眼,躺回床上:“露骨。”

  “我明天去岩馆办个会员算了。”

  “走几层楼梯都能要了你的命,攀岩?为了追他你真够拼的。”

  蒋莱说归说,拖拖拉拉还没去岩馆,就那么凑巧,意外偶遇了。

  陈漫用兼职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辆摩托,她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一点,这天骑车出门浪,喝了个烂醉,呼叫蒋莱去接她。

  蒋莱打车过去,骑摩托车载她回学校,绿灯跳为红灯时,一串熟悉的数字撞入视线——那个车牌号!

  机不可失,她减慢车速,没刹车,砰,撞上去。

  陈漫醉醺醺地搂住她的腰,正闭目养神,被震得浑身一抖,惊醒:“怎么了?”

  蒋莱低声:“张劲。”

  陈漫酒醒了一半,秒懂,故意喊:“小心点嘛!怎么搞的!”

  蒋莱滑行到驾驶位旁边,一脚撑地,敲了敲车窗,玻璃降下时她利落地摘下头盔,背对着漫天霞光拢了把头发,说:“不好意思,我没及时刹车撞——是你?”

  他看过来的眼神,有点......奇怪。

  那天的晚宴上,他明明对她有好感,现在,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,那么高深莫测。

  陈漫没骨头似的贴在蒋莱身上,笑眯眯道:“hi,帅哥。”

  他平静的眼睛这才一动,有了点神采,看向摩托车头,客套地问:“没事吧?”

  蒋莱确定,短暂交锋后他退回边界,不打算再招惹她。

  为什么?不知道,但继续上杆子往上贴,他只会退得更远。

  “我们没事,你的车尾有一点凹陷,”蒋莱看了眼红绿灯,还有60秒,干脆利落地说,“我赶时间,没空等交警和保险公司,也没空陪你去维修,留个电话,修好后我赔偿。”

  “不用麻烦。”他不要她赔偿。

  “我不喜欢亏欠,要不是约了人就陪你去修车了。”蒋莱拧开口红,在白色车身上行云流水地写下手机号。

  他看着她在车上一通写,没阻止,好像来了点兴致,说:“找你要洗车费不冤。”

  蒋莱拧回口红,无所谓地说:“还没我的口红贵。”

  “心疼了?”

  “身外之物,东西是服务人的,哪有人伺候东西。”

  他笑了。

  蒋莱在心里暗笑,装什么呢,看你能忍多久?

  绿灯了,蒋莱拧动油门,摩托飞驰而出时,抬手背对着他挥了一挥。

  盛夏夜晚散发出迷人的诱惑,随着拂面的夜风撩人遐思。

  街边景物后退,盛夏傍晚的风厚重又燥热,陈漫又软下去,趴在她肩头懒洋洋问:“你确定他会打电话来?”

  蒋莱弯唇:“愿者上钩。”

2 ☪ 第 2 章

  ◎究竟是谁挑逗谁?这个男人!◎

  整整一周后,蒋莱才接到他的电话,那时她正在吃冰淇淋,看到同城号码,预感是他,一激动飞快去接,指尖在碰到屏幕前,蓦地停住,她抬眼看向陈漫。

  陈漫会意,接起电话:“喂,我不是蒋莱,你是?哦,她在吃冰淇淋,当然,这很重要,等她吃完再和你说。”

  蒋莱吃完冰淇淋,不紧不慢洗干净手,回拨过去,问:“车洗干净了吗?”

  “正在洗。”

  所以这时候才拨出她的电话啊,蒋莱一笑,问:“我的号码洗掉了?”

  他似乎笑了一下,说:“被追债似的。”

  要是嫌她的口红痕迹不好,何必等一周才洗,蒋莱拿起一支画笔漫不经心地在指尖打转,故意说得暧昧含糊:“不一定哦。”

  “或许。”他也隐约其辞。

  他问:“没上班?”

  蒋莱释放一点自己的信息:“那天是兼职,反正暑假没事做。”

  “还是学生?”

  “不像吗?”

  “美院的?”

  那天蹭车的位置距离美院很近,蒋莱承认:“绘画专业。”

  “大画家,失敬失敬。”

  “过奖过奖,大观察家。”

  他笑了,说:“我经常路过你们学校。”

  “缘分哦。”

 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,真遇见了。

  这天傍晚,蒋莱提着一袋零食走出超市,看见他的车缓缓行驶而来,停下,她停住脚步,在车窗外弯下腰,一看,说:“真的是你。”

  他不似上次偶遇时冷淡,反而主动说:“上车。”

  “妈妈说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。”蒋莱嘴上拒绝,人却是丝毫没动,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。

  “我是陌生人?”他反问,那么理所当然。

  蒋莱嚼着口香糖,展颜一笑,利落地拉开车门,坐上副驾驶,用巨大的关门声掩饰心跳,购物袋往后排一丢,说,“前面有一家苍蝇小馆,我和舍友经常去,你能吃吗?”

  “为什么不能?”

  听他的声音不像客套,确实不在意,蒋莱想,他倒是没有什么王子病。

  汽车徐徐前进,她瞥见他看了眼后视镜,她也透过后视镜似有若无地和他对视,两人对视的目光在微微晃动的车里断断续续,闪烁不定。

  蒋莱聊些无关紧要的话,将口香糖吹出个泡泡,吹大,噗—破了,她若无其事地嚼动着收回黏在唇上的口香糖,目光还是那样,好像知道他在看自己,又好像不知道,他也随意和她聊着,偶尔看她一眼,暧昧像一张逐渐拉紧的弓,在隐晦的空气中暗扬。

  这地方不好停车,需要走一段路,他们并肩走在小吃街,几个小孩冒冒失失冲来,他伸手在她后腰外一拦,以免她被撞到,晚风吹来茂密的香味,蒋莱心口涌起一种奇异的温馨,轻飘飘直往上浮。

  吃饭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,他神情放松,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安静舒适。

  吃完饭,他去买单,蒋莱没抢。

  走到停车的地方,他绅士地为她开门,蒋莱弯腰上车时没留神,口袋一滑,手机掉到地上。

  她蹲下捡手机,看见男人修长的手指也握住了手机,她一拉,他没松手,顺着她的力道往前一压,瞬息间两人鼻尖触碰,目光极近地相撞,好似一把捅进心里。

  她蓦地松手,扭头起身时,感觉到他的唇擦过耳边,温软的,带点轻轻的鼻息。

  那唇,吻上去是什么感觉?

  欲望掀起一角,飞出几只狡黠的小恶魔,蒋莱身边从不缺追求者,玩得花的也没少见,这点暧昧的小接触不至于让她害羞,她垂眼回避了一下,装作害羞,然后伸出手,掌心向上摊开,抬起下巴看向他,好似用倨傲掩藏羞涩,说:“手机给我。”

  他将手机放在她手心,轻声呵斥:“粗心。”

  这语气,这用词,这纵容的亲昵感,还有他嘴角近乎温柔的弧度,简直撩动人心。

  究竟是谁挑逗谁?这个男人!

  蒋莱按压下心头蓬勃而起的欲念,接过手机,平平淡淡地说:“谢了。”

  第一次近距离相处,蒋莱切身感受到他的体贴周到,他将车开到女生宿舍大门外,她不用多走,他不忘她那袋五颜六色的零食,拉开后车门,将零食递给她时,还风趣地说:“没有冰淇淋吧?”

  他风度优雅,相处起来十分惬意,但礼貌道别后,她还没走进宿舍大门,他已经驱车飞驰出老远,虽然加了微信,之后一周他也没主动联系,他既如沐春风,又冷漠至极。

  蒋莱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,缓缓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描摹出他的形象,一双眼睛逐渐清晰,表面风平浪静,当你以为熟悉他了,往深处探索,才发现内里变化莫测,难以触及。

  上次他买单,给再约创造了余地,蒋莱欣赏完画,手上还沾着颜料,用唯一干净的小拇指,不紧不慢地戳手机屏幕,给他发信息:[今天有空吗?还欠你一餐饭。]

  洗干净手回来,又吃完一包薯片,手机叮的一声,收到回复:[今天加班。]

  真在加班还是借口?蒋莱不喜欢被动,问:[周末还忙呢,资本家不给自己放假吗?]

  他回复:[资本家连自己都剥削,要什么周末。]

  蒋莱嗅到一丝自嘲的味道,故作惋惜:[无趣的人生。]

  还假惺惺发了个“可怜”的表情包。

  他回复:[风紧扯呼。]

  蒋莱顿了一下,旋即被逗笑,当即有了主意,飞快跑出学校,到最近的花店,环视一圈,一支支挑出含苞待放的玫瑰。

  店员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,帮着挑选了几支开得极好的,片片花瓣饱满盛放,说:“这样的好看。”

  蒋莱看了眼:“我不用这种。”

  又挑选了黑色的包装纸,层层叠叠神秘的黑色裹住迷人的玫瑰,好看极了。

  留下他公司的地址和他的手机好,对女孩说:“送到这个地方。”

  店员问:“需要写卡片吗?”

  蒋莱想了想,写下一句:“你知道玫瑰什么时候最美吗?”

  店员在一旁看她写,见她收笔,连忙提醒:“哎哎哎,没写落款。”

  蒋莱折起卡片:“不用。”

  “送给男朋友还是谁啊?要是不够默契,没猜出是你送的就尴尬了。”店员打趣完,看见买花的女孩弯唇一笑,明媚又自信,衬得满店的花朵都黯然失色,还是大学生已经美成这样,以后还了得。

  花店效率很高,蒋莱回到宿舍没多久就收到他的信息:[将开未开时最美。]

  他果然猜到是她送的花,她满意了,勾着嘴角,打下几个字:[感情也是。]

  将露未露时最迷人。

  她画画,他上班,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,听到手机响了,不急着回复,忙完手头的事再去拿手机,不知不觉天色黑下。

  蒋莱收起画笔颜料,捧着手机又扯回一开始的话题,可怜兮兮地说:[天黑了,我只能自己去吃饭了。]

  退出他的对话框,在群里嚎叫:[吃烧烤的举手,我请客。]

  暑假留在学校的人不少,一下子来了七八个,就在宿舍楼下的小餐馆,坐在室外,槐树茂密的枝叶遮住半边天,简陋的木桌,褪色的塑料椅,烤鱼滋滋冒油,铺满辣椒面的烤串一蝶蝶送上来,在起哄声里迎着晚风灌下一大口冰啤酒,空气里蒸腾着年轻人蓬勃的青春气,吵吵嚷嚷,热闹极了。

  蒋莱刚卖完惨,没想到他会来,但可以想象他见到这幅画面时是怎样的心情。

  那时她拿着一串牛肉串,围观同学摇骰子,在一旁瞎起哄:“开开开!”

  手机响起,看见是他的号码,她先调成静音,放下鸡翅,擦干净手指,还喝了口啤酒,这才拿着手机往旁边走。

  一个男生坐在椅子上往后仰头,欠嗖嗖地问:“接谁的电话走那么远,神神秘秘的,不会是谈恋爱了吧?”

  蒋莱回头斥他:“要你管。”

  说完接通电话,声音立马变得温柔:“喂。”

  他沉敛温和的声音传来:“吃完饭了吗?”

  “没胃口,随便吃了点。”她还在装蒜。

  “哦?”声音带点调侃的意味,蒋莱不及深想,又听见他说:“既然这样,一起吃夜宵吗?”

  她当然同意,但仍维持着平静,问:“你下班了吗?在哪啊?”

  “在你身后。”

3 ☪ 第 3 章

  ◎她爱上他了,这很危险。◎

  “!!!!!”

  “回头,黑色越野。”他说。

  换车了?难怪她没认出来。

  蒋莱挂断电话,短短十米路走出了大战前的澎湃与宁静,他坐在车里,幽暗的光影下她望进去,问: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
  “你开第二瓶啤酒的时候。”

  蒋莱:“......”

  她叹息:“知道什么叫借酒消愁吗?”

  他一本正经:“看起来挺愁的。”

  “那还不是。”

  说完,两人都笑了。

  “能走吗?陪我吃一点。”他的语气挺理所当然的。

  他坐在越野车里,比她高出一截,厚重的金属车门将他们隔开,蒋莱说:“不行,和朋友一起呢,不嫌弃的话,你下车一起吃点?”

  他没立马回答,之前就看出来的,他不是容易亲近的人,又被奉承惯了。

  但蒋莱才不顺着他,凭什么她约吃饭的时候,他要加班就拒绝,心血来潮突然来学校找她,她就得立马答应顺从?她才不为了迁就他就丢下陪自己吃饭的同学。

  当然,蒋莱也知道,他能交际但不爱交际,多少有点难为人了,她笑笑地说:“真没法走,我请同学吃饭哪能自己先走,不然,你等我一会儿,或者......”

  她一耸肩,意思是你走吧,恕不奉陪。

  想必他极少,甚至从未被这样拒绝过,表情有些微妙,直接走显得没风度,眼巴巴等他又和他的身份不符,蒋莱静静看着他,半点不慌,等他一个态度。

  安静几秒,他笑了一笑,推开车门就下来了,灯明风轻,他身形挺拔高挑,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,说:“我要是牵着你的手过去,会怎么样?”

  蒋莱轻轻扬眉,没料到他不退反进,并且是巨大一步。

  蒋莱也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,伸出手说:“试试就知道。”

  两人牵着手走回去时,效果相当炸裂,同学们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,惊讶得烤串忘了吃,筛子忘了摇,一时间连空气都凝滞了。

  陈漫下班,换了衣服下楼吃饭,看到这幕“噢”了一声,“蒋莱,不够意思,什么时候在一起的!都没告诉我!!!”

  这一嗓子打破沉默,大家揭竿讨伐蒋莱,竟敢背着大家脱单。

  蒋莱:“嗯,这事,我也是刚知道。”

  或许还算不上男朋友。

  张劲依旧维持着风度,自若地应付小菜鸡们抛来的刁钻问题,蒋莱不说话,看热闹,却突然被cue:“不介绍一下?”

  老狐狸。

  蒋莱说:“张劲,我朋友。”

  迎来一片“切~”

  又挨个介绍了同学,闹完一阵这事算过去了。

  稍坐一会儿,张劲看了眼手表,站起身,彬彬有礼地说:“我有点事,先走了,你们慢吃。”

  大家都很客气,说慢走。

  “送送我?”耳边传来声音。

  蒋莱侧目看他一眼,坐着没动,旁边的同学先起哄:“去吧去吧,不耽误你们约会。”

  “见色忘友,算了算了,成全你们。”

  “蒋莱,别故作矜持了,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儿。”

  “对呀,你就送送人家嘛,看在人家特意来学校找你的份上。”陈漫拿着烤串,扬扬眉毛,意有所指。

  ......

  他替她拉开车门,一贯的温文尔雅,对上眼神的瞬间,两人眼里都有笑意,心领神会,无需多言的意会。

  他确实看穿她的心思,他越理所当然,觉得她会以他为先,她越不把他当回事,就是不答应和他先走。

  好的,他顺着她,他不是小家子气的男人,可是呢,骨子里的强势作祟,他一样不喜欢被动,因而有了之后的举动。

  之后一个月,约了七八次,不多不少。

  无非是吃饭玩耍......新开的特色餐厅,深巷里的美食,电影看到一半没意思,中途离开,散步到体育馆外,突然来了兴致,临时从黄牛那买了门票去看演唱会,想到什么玩什么,无拘无束。

  除了那晚短暂地牵了手,他们没再越逾一丝半点,他始终维持着君子的风度,去吃、去玩,全遵从她的喜好,别人窥探不到他的心思。

  陈漫不可思议:“他不会是传说中的正人君子吧?”

  又拔高声音说了一遍:“这年头还有活的正人君子?”

  蒋莱说:“看起来越是正经的人,压抑隐藏得越深,不正经起来越带劲。”

  这天傍晚,蒋莱心血来潮,说:“去金沙湾吧,我最近想画大海,找找灵感。”

  驱车到海边,金沙湾没被商业化,黄沙延绵,碧海连天,游玩的人不密,放眼望去,天地间空阔干净。

  蒋莱脱了鞋下水,一个浪扑来,她想跑上岸,湿透的长裙黏住小腿,脚步没迈开,一头摔进海水里。

  张劲笑着过来拉她,又一个浪扑来,瞬间浑身湿透。

  车上没有换洗的衣服,附近也没像样的酒店,于是找了间清新干净的民宿,洗了澡,穿着浴袍,衣服让老板拿去烘干。

  蒋莱走到梳妆台前,抬手解头上的浴帽, “嘶”了声,手也停顿住。

  “怎么了?”他问。

  “头发缠住了。”

  “我看看。”他轻轻帮她解开缠住的头发,窗户对着大海,一片波光粼粼,炽热的光漫进空调房,照亮他们身后的镜子。

  蒋莱透过镜子,看着他低头温柔侧脸,拿下浴帽,湿漉漉的长发堆在肩头,在镜子里和他对上视线,他没有离开。

  空气剔透干净,纤尘不染,海浪声冲刷进耳朵,她缓缓回头,两人温热的气息呵在一起,身上淡淡的香味蔓延,像是雨后太阳照进玫瑰花丛,浓郁的花香缠绵着晒热的潮气宁静沉淀,只需轻轻一碰,香味就会崩开。

  他的唇就在眼前,她一点一点靠近,吻上他的唇。

  柔软,温热,很美妙。

  但是,他没给出回应。

  她一垂眼,退开,红着耳朵偏开头不去看他的神情,谜一样的安静里,她压低声音说:“是我冲动了。”

  余光里,他的影子,没有离开。

  下一秒,一只手握住她肩头,腰也被扣住,吻紧跟着落下,贴着她的唇,她被这力道一冲,后背撞到明晃晃的镜子上,滚烫的呼吸里,他们仿佛跌进镜子里的世界,梦幻般美妙的世界,木藤紧紧绕着玫瑰花茎,镜面阳光晃荡,香气四溢,在这间房里,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热切的午后,起伏的海浪声掩盖了一个又一个淋漓的夜晚。

  他们在床上很合拍,也都很放得开,胆儿又大,感觉一旦来了,就遵从感受滚到一起。

  一次他加班,蒋莱到他办公室等他,气氛到位,直接锁上门,在他整洁开阔的桌面上放肆了一次。

  事后她坐在他腿上细细接吻,享受事后平静缠绵的美妙,突然有人敲门,他们一惊,飞速整理好自己,他开窗通风,她用画笔三两下挽起头发,快步走到沙发坐好,拿起一本不知道啥杂志,随便翻开一页装模作样地看起来,经理走进门时,她的呼吸还是紧的。

  经理认真汇报工作,她在经理背后,偶尔和他对上一眼,传递一个只有他们意会的眼神。

  就这么过了半年多,在一起时很愉悦,但谁也没提感情,没说过爱你,像是默契的禁区,没人打破这平衡,而是以一种清醒舒适及时享乐的态度交往着。

  蒋莱满足,能量共振的人能相互滋养,陈漫和另外两个室友天天说她越来越好看了。

  一次和他去景区玩,走进一家银饰店,蒋莱看上一对手镯,细细的白银圈,戴在手腕上简单又好看。

  张劲买下手镯送给她,末了,大概感觉太便宜了,说:“你要是喜欢饰品,回市区我们一起去逛逛。”

  蒋莱晃了晃手腕,手镯碰撞,叮当响:“我就喜欢这对,有分量。”

  他笑,牵住她的手,在她没看见的角度,目光流露出怜爱。

  就在这周,他们去金沙湾,蒋莱下水冲浪时怕镯子掉了,摘下放在防晒衣下面,还没习惯戴手镯,离开时撩起衣服就走,完全忘了手镯,等到想起时已经到市区了。

  难得买到喜欢的,还是他送的,不舍得。

  张劲看了眼时间,说:“回去拿来得及。”

  蒋莱看了眼窗外飘起的雨,说:“算了,来回开车要五个小时。”

  他明天还要上班,为了这几百块钱的东西不值当。

  晚上,躺在宿舍的床上,摸着空空的手腕,还有些遗憾。

  夜深了,宿舍已经熄灯,突然接到他的电话,叫她下楼。

  蒋莱穿着睡裙跑下楼,看见他发梢沾着雨点,拿起她的手镯时,鼻腔一酸,险些落泪。

  他好笑地抚摸她的发,将她摁在自己肩头,无声安慰。

  蒋莱回到宿舍后,久久不能平静,她想,我爱上他了,这很危险,应该警惕。

  可还是陷下去,不受控制的。

  她喜欢搂住他的腰,贴上他亲吻他,同时用手感受他腰间窄紧的肌肉,几次提出想画他,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私藏,连陈漫都不展示,他还是无情拒绝,睨着她说,看看就行了,别贪心。她翻在床上笑死。

  喜欢他的声音,仿佛掺了安定剂,一句晚安就能让人安眠。

  也会吵架,可只要他从身后靠近,拥抱住她,她又想,算了,多大点事。

  有时候想,豁出去全部告诉他算了,一切的一切,话到嘴边,自尊心又不允许。

  她和舍友都没说实话,怕被问起为什么家在本市,周末却不回去,她索性谎称家在外省,说了当年沈涵芝安排她寄养家庭的地方。

  一边想要他更多的陪伴、感情、肯定,一边理智又将自己拉扯过来,不该这样,人一旦动了情就矮下去。

  所以,在他办公室遇见他爷爷,被老人一个威严轻蔑的眼神击中自尊,她开始不安。

  所以,得知他轻易开除一个秘书,仅仅是因为秘书擅作主张为他换了咖啡杯,而他得知爷爷会突袭公司,是助理告密,却没处理那位助理,她愤怒了。

  所以,郑恬恬的生日宴会,她故意说,你带我去好不好?在他委婉的托词里,她猜出他早知道她是沈涵芝的女儿。

  他什么都知道,她还像个傻子一样,自以为瞒得很好,她恼羞成怒。

  反正迟早要分手,长痛不如短痛。

  “分手吧。”还是在民宿的那间房里,她坐在镜子前,对镜子里的他说。

  成年人之间,鬼玩鬼罢了,谁都不欠谁。

  “你确定?”一次争吵便添上一层冷漠,他说这三个字时看向镜子里的她,语气很冷。

  她将冷漠化作盔甲裹紧自己,红着眼睛残忍地笑道:“不然呢?玩不起吗?”

  年轻的爱生硬鲁莽,曾经的温言软语变成淬了毒的利剑刺向彼此,没有好聚好散,他们的分手充满了不堪和缺憾。

  他走了,她透过镜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心想,没什么,镜花水月,迟早要破灭,早点回到现实才好,爱人不如爱己,谈感情不如搞事业。

  回到宿舍,舍友们得知她分手,一个个面色沉痛,看起来比她更难过,安慰说:“别难过——”

  蒋莱打断:“我不难过,有什么好难过的。”

  舍友唇一动,还没发出声音。

  她厉声:“你们再说我生气了!”

  大家噤了声,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,这晚,宿舍出奇地安静。

  熄灯了,蒋莱躺在床上,把银镯子摘下,塞在枕头底下,侧脸紧紧压住枕头,窗户缝里吹进凉风,像极了熟悉的海风,她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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