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安侯许我海誓山盟，我把自己给了他。

他却暗地里迎娶了镇国公的女儿沈沛芝。

我一人生下孩子养到七岁，竟被这二人知晓，一剑刺死。

我心灰意冷，跳进了腊月的寒津湖。

再睁开眼，我发现自己魂穿到了疯女小芬身上。

既然天不亡我，我定要为孩子报仇，让整个侯府不得安宁！

01

我借着小芬的身体进了城，碰上永安侯府在招婢女。

我打算先进侯府，再做进一步谋划。

管家简单地询问了几个有关家里人的问题。我只道名叫「青柠」，父母早逝，自己孤身一人行于世上。

管家别无他言，打算招我入府。

可就在此时，永安侯夫人沈沛芝过来察看招工状况。

她步履轻盈，摇曳生姿，看起来赏心悦目。可我恨不得上去撕了她。

她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而后对管家说：「长相过于清秀，体型稍显柔弱，恐怕做不来粗活。」

听罢，管家对我摆了摆手：「你走吧，另谋出路吧。」

我一听，忍住耐心的阴郁和愤恨，赶紧给沈沛芝磕了个头。

「夫人，求求您收留奴婢吧！奴婢一个孤苦伶仃，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！」

沈沛芝冷笑了一声，捏住我的下巴，挑衅道：「你看这小脸，楚楚可怜。想留下来可以，自毁容貌便可！」

自毁容貌？原来沈沛芝是忌惮小芬的长相，疑心重，怕自己的永安侯被下人勾了去。

可这相貌是小芬的，我不能借了她的身体，还将之糟践。

「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，奴婢的爹娘已经不在了，奴婢实在不能再糟践他们给我的躯体。」

我话音刚落，沈沛芝脸色早已阴沉了下去。

「说得好听，不还是想靠这幅皮囊魅惑男人吗？快滚，侯府岂是你想进就进的！」

说罢，她向几个家丁招招手，要把我轰出去。

那几个家丁粗暴地架起我的胳膊，就往外拖。

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
「住手！你们干什么呢？」

02

是永安侯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，可我现在早已见识了他丑陋的灵魂。

管家走上去，简单解释了几句。

永安侯没看我，而是直奔沈沛芝，轻轻揽住她的臂膀，双眼含情。

「夫人何苦亲自受累，交给管家就是了。现在府里人手不足，先凑合着用吧。」

沈沛芝听了，眉眼含笑，说起话来娇滴滴的。

「一切听侯爷的便是。」

说完，她又交代了管家几句。

「新招的几个婢女不知底细，不要安排进厅堂，安置在院子或厨房，做些杂活。」

然后，她用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，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
「你先留下，若有任何不轨举动，乱棍打出去！」

管家吩咐我在公子孟之玉的院子里做事，干一些洗衣打扫之类的粗活。

孟之玉年仅六岁，正是调皮的年纪，爬假山，爬树，身上常有些皮外伤。

一旦沈沛芝发现这些皮外伤，就会打骂院子里的婢女。因此婢女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，也是稀松平常的了。

寒冬渐去，天气渐暖，孟之玉又像往日一样，在花园里玩耍。

忽然，一声惨叫声从花园里传来。

待我们跑过去，只看见孟之玉的腿上渗出了鲜血。他哭着：「蛇，蛇……」
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果然有一条花斑蛇吐着信子，很是吓人。之前住在城郊，我见过这种蛇，有毒且难解。

永安侯夫妇闻讯赶来，抱着儿子大惊失色。情急中，永安侯大喊：「快寻郎中！」

很快，郎中就赶到了侯府，检查一番，处理了伤口后，很是为难地开口道：「此种蛇毒非常难解，只能尽力一试。」

03

可是孟之玉服用了几次药之后，毒性并未削减多少，伤口依旧红肿发热，疼痛不堪。

永安侯夫妇彻夜守在床边，对孟之玉百般照顾。沈沛芝更是哭红了眼，担心自己的儿子一命呜呼。

我爹去世前，曾做过郎中，熟知药理。我记得他曾告诉我有一种草药能解蛇毒，可我还在犹豫是否要出手相救。

如果孟之玉因此死掉，永安侯夫妇想必也会痛彻心扉，生不如死，这不就是我想看到的吗？

可听着孟之玉在床上一阵阵的呻吟声，我总是会想到上一世，我的孩子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！他多渴望有人能救救他。

挣扎了好久，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沈沛芝面前。

「夫人，奴婢知道有一种草药，可以解花斑蛇毒，奴婢愿意去山上采药，给公子一试。」

沈沛芝眼睛都瞪大了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连连点头：「好，好。你若真能治好公子，侯府重重有赏。」

我在山上寻觅了大半天，终于找到了这种草药。

孟之玉服用了两次我给他煎的药，毒性减了大半，也可以稍稍走动走动了。半个月后，经过精心调养，他已经完全恢复如常了。

永安侯夫妇非常高兴，给了我不少赏赐。

沈沛芝拉着我的手，说入府那日实在不该为难我。永安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，肯定了我的救主行为，说起话来和颜悦色。

「你初来府上，便如此忠心耿耿，日后侯府定不会亏待你的。」

那温和的面容，让我想起了他昔日与我耳鬓厮磨的情形，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。

04

他们安排我近身负责孟之玉的生活起居。

我进入侯府已经三个多月，也慢慢见识了永安侯的风流成性。他常常夜不归宿，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。

以前，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专情从一的样子，许我海誓山盟，誓与我比翼双飞。

我竟是如此蠢笨，没有发现他的真实面目，甚至与他暗许终身。

沈沛芝在府里长吁短叹，对着铜镜，唏嘘着自己的年老色衰。

趁其他婢女们不注意的时候，我主动找了沈沛芝。

「夫人，奴婢知道一个法子，可助您容颜永驻。」

沈沛芝没有言语，勾了勾手指，示意我接着往下说。

「夫人，奴婢用中草药和鲜花调制出一款香膏。您把香膏涂抹于全身，便可使皮肤光滑白皙，全身还可散发一股馨香，保准能迷死侯爷。」

沈沛芝听得眼睛都亮了。不过，她马上就疑神疑鬼了。

「这款香膏真有如此神奇？你不会动了什么手脚，想要害我吧？」

我向她解释一番，向她献上香膏，只是感激她近日来对我的优待而已，保证没有任何歹意。

她并没有盲目信我，脑瓜子转得飞快，竟然想到了让我试给她看。

「你先用一段时间，倘若真如你所说，我定重赏！」

为了打消她的顾虑，我爽快地答应了。

我并没有骗她，这款香膏确实可以在短期内让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。

我用了半个月，皮肤肉眼可见的紧致光滑了，而且身体自带淡淡的兰花香，府里的丫鬟们都追着我要秘方。

沈沛芝悄悄来到我房间，兴奋极了，赏赐了我一百两银子，要走了香膏。

05

大约两个月有余，沈沛芝又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房间。

此刻的她，容光焕发，肌肤吹弹可破，看上去比少女还要水灵。

她脸上堆满了喜悦的笑容。看样子，永安侯又被她拿下了。

「没想到，你这么有本事，我说过我会重赏。」

话音刚落，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。

沈沛芝把锦盒放到我手里，让我亲自开启。

我遵从了她的指令，锦盒里竟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，价钱应该不低。

「怎么样？喜欢吗？」沈沛芝笃定地问道。

「夫人，这实在太贵重了，奴婢担不起啊！」我弯下腰，盖上锦盒，把它呈给沈沛芝。

可沈沛芝还是执意将玉镯给了我。

无奈之下，我只好收下了玉镯。可等我向她鞠躬行礼致谢后，我却被吓了一大跳。

刚才她满脸的笑容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的凛厉。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，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。

「夫人，这是何意？」我心里一惊，立刻小心翼翼询问道。

「青柠，从今往后，你不准再抹香膏，也不准给别人用，否则我叫人抽了你的筋，扒了你的皮！」

沈沛芝的回答干脆利落，却也威慑力十足。

原来，她是怕别人也用这样的办法迷住侯爷，用这只价值不菲的玉镯来买断我的秘方啊，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！

我马上点了点头，甚至发了毒誓，一切听从她的指令，绝不再用香膏。

「哪怕你给我一万两黄金，我也不会再碰它。」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。

06

自打我替孟之玉接了蛇毒之后，孟之玉对我颇有几分敬重，私下里常叫我「青姨」。

时光一晃而过。转眼间，他已经十岁了。

这孩子，书没读多少，傲气倒是很盛，脾气也大得很，和他娘沈沛芝倒是十分相似。

一日他在街上，竟然因为一只鸟，与平邑王家的世子起了冲突，还把人给打伤了。平邑王心疼儿子找上门来。

永安侯让孟之玉当众向世子作揖赔礼，权当是一场误会。

可孟之玉一听要当众赔礼，顿时就炸了毛。

「凭什么我赔礼？明明是世子抢了我的凤头鹦鹉！」

永安侯急火攻心，反手给了孟之玉一巴掌。

孟之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，愣在原地，半天不动。

过了许久，他回过神来，眼睛恶狠狠地望向自己的爹娘，又转向平邑王和世子。

「是我的错，还望王爷和世子息怒。」说完便跑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沈沛芝示意我快跟着他，别再出什么岔子。

我走进孟之玉的房间，他正在里面打打砸砸，整个屋子凌乱不堪。我赶紧上前拦下他。

「公子，气大伤身。侯爷也是为了保全你和侯府，毕竟王爷是得罪不起的。」

「哼，他就是为了他自己的地位，让亲儿子难堪！」

孟之玉义愤填膺，一拳头打在书桌上。

永安侯夫妇刚把平邑王和世子送走，就赶到孟之玉这边。本想对他一番劝导，却不想吃了儿子的闭门羹。

这两人竟然将火气撒在了我们身上。

「你们都跪下！」

我们一群人茫然不知所措，跪在地上，面面相觑，不敢言语。

「公子现在这样，你们都有过错，一个个对他放纵，由他胡来。」

「留你们有什么用！你们去账房结钱，都走吧！」

就这样，我被赶出了侯府。

07

可我大仇还未报，我必须想办法回去。

这几年，我在孟之玉的院子里干活，对他百般呵护与顺从，他对我的依赖有增无减，我只能从他身上下手了。

接下来几天，我都躲在街角，远远地望着侯府。按照往日孟之玉的习惯，每隔两三天，他都要去鸟市寻点乐子。

可我一连盯了四天，除了管家和其他家丁进出大门，根本不见孟之玉的影子。

无奈之下，我只好偷偷跟着一个出门买菜的家丁，假装偶遇，随口问起府里的情况。

这人摇着头，叹了口气。

「公子被侯爷关了禁闭，整天在屋里发脾气，摔东西。」

「那侯爷和夫人如何处置的呢？」我好奇地问。

「唉，他们能有什么办法，公子的脾气你也知道。」

……

和此人别过，我决定再登侯府大门。

沈沛芝对于我的求见，似乎很诧异，可我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丝隐藏着的欣喜，尽管这丝欣喜很快就被她隐匿了起来。

「青柠，你今日前来，所为何事？」

「夫人，奴婢离开那日，公子怒气正盛。奴婢侍奉公子数年，略有担忧，斗胆前来探望。」

我一副忧心忡忡的腔调，让沈沛芝动容了不少。

「难得你还记挂着公子。罢了，你本是他的救命恩人，你去看看他吧。」

「是，奴婢先行告退。」

……

我疾走到孟之玉的院子，敲了敲房门，里面迅速传来他的咆哮声。

「滚开！都走开！」

我屏了屏刚才急促的呼吸，清了清嗓子。

「公子，多日不见，你可安好？」

话音刚落，我听见屋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门也被打开了。

「青姨！」

08

顷刻间，孟之玉的委屈顺着眼泪，全都涌了出来。他呜呜咽咽，泣不成声。

「青姨……」他拥住我，身体不停地颤抖。

「公子，忍一时可换一世安稳！」

看到他满脸泪痕，我的恻隐之心被激了出来，苦口婆心地开导他。

「男子汉受点委屈，不是什么奇耻大辱，大不了哭完了重新开始。」

渐渐地，他的哭声越来越小，慢慢平静下来，抽搐着鼻子，露出了点笑脸。

「青姨，你不要走，我这就去找我娘认错，把你留下来。」

孟之玉说完，便真的跑到他爹娘那里认了错，顺便说以后不会再惹事生非了。

永安侯和沈沛芝看到儿子摆正了态度，很是欣慰。他们以为是我劝说有功，也就同意我重回侯府，继续留在孟之玉的院子里了。

「青柠，还是你负责公子的起居，务必侍奉好他。」

院子里之前的下人都被赶走了，沈沛芝命我来调教新来的几名婢女，还单独给我分配了一间房。有了单独的房间，我做一些事情就方便多了。

他们又给孟之玉请了京城里最有名望的教书先生，可收效甚微。一开始，孟之玉还记得被平邑王找上门的教训，知道收敛一点，可时间久了，他便又管不住自己，又露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