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苗阿花，今年63岁。我幼时得了小儿麻痹症，之后右手就以一直奇怪的姿势弯曲着，因为这个毛病过了30岁都嫁不出去。

在我33岁那年，我才嫁给了隔壁镇的跛脚李。老李比我还大10岁，之前是因为腿疾讨不到老婆，我们一个手不利索一个腿有残疾，刚好凑成一对。

万幸的是我们生下的一儿一女都很健康，就是家里穷，让他们从小吃了不少的苦。

女儿懂事乖巧，从小学三年级起就帮着家里做家务干农活，是我们的好帮手。

我和老李都偏爱儿子，我们是传统的农村人，没有文化，没有见识，就知道男子就是比女子有出息，将来也只有儿子可以依靠。

我和老李劳动力都不强，靠低保养大两个孩子，我们尽可能把好的留给儿子，就连上学的机会也给到了儿子。

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，女儿就被我们送到了亲戚开的作坊里打工，女儿渴望读书，但她知道家里的情况，她从不抱怨，挣来的钱都寄回来补贴家用。

女儿20岁那年，老李就过世了，此后一家人的生计全落在了女儿一个人身上。我没有劳动力，儿子刚刚考上大学，全靠女儿一个人打工支撑这个家。

我就是觉得命苦，小时候得了病，嫁人后日子依然是苦，儿子是我唯一的希望，我指望着他将来飞黄腾达，带我脱离苦海。

女儿咬牙将她弟弟供完了四年大学，儿子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，虽然穿西装打领带，但是就是一个藉藉无名的上班族，工资刨去房租吃饭就所剩无己。

儿子工作压力大，经常要加班，看他都瘦了我心疼不已，让女儿每月都接济她弟弟一点。女儿谈了男朋友，开始有些怨言。

5年前，我中风了，命是抢救了回来，但是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。我的命是真的苦啊，一辈子多灾多难，一天的福都没有想过。

我的手本来就不利索，再加上腿脚又不能行走，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在身边照料。到底是让儿子还是让女儿来照顾我？

儿子单身，租房住。女儿跟男朋友住一起，但是我选择让女儿来照顾我。女儿有些为难，也有些委屈，如果她来照顾我的话，就不能跟男朋友在一块，她男朋友有意见。

我教训她，“我是你妈，是生你养你的人，我病了当然得你来照顾我。你弟弟是个男的，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？怎么能让你弟弟来照顾我。你那个男朋友要是有意见，那他就是个心肠硬的人，分了就分了，大不了再找一个！”

我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偏心了，我不想增加儿子的负担，习惯性地选择了牺牲女儿，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，谁让我们家要钱没钱，偏偏苦难不断呢。

女儿在单位附近租了间房，由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，她的男朋友跟她分了手，她郁郁寡欢好一阵子，我心里其实挺愧疚，但我嘴上偏说是那男的没眼光，以后她会找到更好的。

人一旦失去了自理能力，脾气就会暴躁起来，我让女儿拿东西，她动作慢一点我就忍不住骂人，她要是说话大声些，我就以为她在嫌弃我，每次都免不了口角。

5年时间，儿子日复一日地过着他平静的生活，偶尔才过来看我一下。他谈了女朋友，但是女方家知道我的情况后怎么也不肯把女儿嫁过来，儿子正为这事发愁。

女儿期间又谈了两个男朋友，但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工作，余下的时间要回来照顾我，她没有时间约会，她的两个男朋友都因为我的拖累而选择跟她分手。

我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，唯一收到的天大的好消息就是老家房子要拆迁，赔偿款有180万。我知道的时候高兴得觉都睡不着，想着终于有钱了，终于熬出头了，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。

儿子来看我，跟我分析一遍180如何用之后，我的喜悦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
我们家有了180万的赔偿款，儿子的女朋友这回自然答应要嫁，不过要求依然很高。彩礼38万，买房100万，买车20万，办婚宴15万。

我的天啊，儿子娶个媳妇就要了差不多180万！我还以为这回我们家有钱了，没想到根本不禁用。

儿子的女朋友是城里姑娘，要娶人家确实得要有付出。我咬咬牙答应把钱全部给儿子，这婚一定得结，只有儿子在城里站稳了脚跟，以后我们家的日子才会跟着越来越好。

女儿知道后回来大发脾气，她不同意我把钱全部给儿子结婚。她哭得眼泪哗哗，控诉我对她的不公，她从小就为这个家做牛做马，又照顾了我5年，害得她如今30岁连男朋友都没有，凭什么她不可以分一部分的赔偿款。

我把我的想法分析给女儿听，女儿大声地反驳我，“就算你不为我着想，也不考虑自己的保障吗？你把钱全给了你的未来儿媳，那你以后要怎么养老？你能指望她吗？”

我声音小小的，“我这不是还有你吗？”

女儿突然情绪崩溃地咆哮起来，“所以就是因为我是女儿，你才这么心安理得地剥削我！压榨我！你是想让我用一辈子为为你的自私陪葬么！”

我以为女儿会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接受我的安排，但是这回我错了，女儿表示赔偿款她一分不要，但她以后不会再管我了，让我找儿子去。

女儿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出租房，我再怎么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她都不理会。我实在没办法了，只能打电话给儿子，儿子正忙着哄未婚妻，说晚点再过来，但我等深到深夜饥肠辘辘都没有等到他。

我躺在床上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，我真的把女儿伤害到了，她真的不会再管我了。又想到儿子的态度，他把未婚妻看得比我这个老娘重要，就算儿子将来愿意管我，儿媳也不会接受我。

我老泪纵横，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