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干工程有亲戚关系有背景可以赚大钱。每每有人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我都一笑置之。心里鄙视这些夸夸其谈的伪工程人，其实啥都不懂，在那吹牛。没干工程的时候，我也像很多人那样想，要是有一个厉害的亲戚，干工程那还不赚翻天，走路横着走。自从我干了工程，我也体会到了可能大多数人体会不到的那种心酸。

我有一个表哥是土方公司的老板。他的土方公司非常大，有实力，接的工程小则数千万，大则上亿。表哥在湖北武汉算是有头有脸，圈内响当当的人物。要是大家有这样的表哥，跟着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应该没有问题吧？一年赚个几百万也没有问题吧？

曾经我也这样想。我是一个挖机老板。一个很小很小的挖机老板。只有一台60的小挖机。一年赚个10几万，养家糊口。原本想跟着表哥发财，不曾想还不如跟着外人。在表哥的工地干了两年，表哥欠我30万8年未付。

这30万对于干工程的大老板来说不多，可是对于我来说，就是一家人的饭钱。我有两个孩子，一个读中学，一个读小学。老婆带孩子没上班。我一个人接活开挖机赚钱养家。就这样表哥还拖欠我的工程款不给。

今天我跟大家好好唠嗑一下我的经历。

首先强调一下，表哥是我亲表哥。他是我二舅家的孩子。

我今年42岁了。湖北武汉新洲人。我的家乡新洲是建筑之乡。可以说家家户户干建筑。家家户户不是买挖机就是买渣土车。

新洲人不是包工头就是工地管事，建筑公司老板。还有无数的新洲建筑工人。

我15岁初中毕业，16岁去饭店学厨师。当时在江夏区一家酒店厨房打杂做学徒。干了两年刚刚成为二把刀厨师，表哥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他公司给他开挖机。

我从来都没有开过挖机。表哥说他工地缺司机，他忙不过来，叫我去给他帮忙。还说其他几个表弟都去了。

的确我还有8个表兄弟都被表哥叫到工地上开挖机了。那个时候，表哥是混得最好的，我们表兄弟都为他马首是瞻。

表哥一句话，我就放弃了我的厨师梦。跑到表哥的工地上干活。

那个时候表哥的土方公司刚刚成立，还不像现在这么正规。反正给他干活的就是我们几个老表和他们村里的几个年轻人。

表哥的工地每天都是尘土飞扬，每次渣土车经过，就像来了沙尘暴一般。我就是站在漫天沙尘中分不清是男是女，是人是鬼的那个人。那个时候我不会开挖机，就拿着笔给渣土车计车数开单子。20年前的建筑工地不像现在的工地有环保检查，有防尘系统，施工规范。那个时候的施工可以用“野蛮”来形容。我每天吸上班入大量的灰尘，下班还要学习开挖机。

挖机还没有学会先病了一场。

病好之后又接着干。在表哥的工地上，有很多上手的机会。我和几个老表都学得很快。反正练了十天半个月就开始装车，挖土，平场地啥都干。反正活干得再不好，也没有人敢说我们。

我还记得我刚开始平的场地，坑坑洼洼，像一个个小水池子。不过，几个月后做事就有模有样了。

我们8个老表可以说为表哥创业，立下了汗马功劳。那个时候，表哥的业务是真多。我和表兄弟们没日没夜的干。几乎天天都是在挖机上工作十五六个小时。还经常忙得没有时间吃饭。

给表哥打工十几年，表哥的土方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大，还从外面聘请了很多挖机司机。表哥没有给我们表兄弟涨工资。我们的工资一度比外面的聘请的司机低很多。甚至我们8个老表没有一个成为表哥公司的管理人员。倒是聘请了外人来管理挖机后八轮，油车，司机。后来，我们8个表兄弟都离开了他。有的自己买挖机接小工程，有的去别的土方公司做司机去了。

我自己买了一台大禹也就是现在的斗山的小挖机。自己跑业务，自己开挖机。刚开始搞挖机的第一年很难。没有接业务的经验，不是接不到业务，就是接的业务赖账。第一年当挖机老板好苦。那个时候因为怄气表哥没有让自己管理挖机，也没想过要去表哥的工地干活。好在万事开头难。熬过了第一年，第二年就顺利了很多，渐渐认识了一些小包工头，有些业务可以做了。

第三年开始每年能赚十几万净利润了。行情好的时候能赚20多万。干了几年后，我在武汉内环买了房。把老婆孩子也都接到武汉来了。不过压力也增大了。

搞不清楚状况的人，都以为我是跟着我表哥赚到钱在武汉买了房子。其实都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。

不过我在挖机圈子里混得很一般。很多外地的挖机老板买了十台二十台挖机，还有发展成60台规模的。而我干了二十多年挖机行业，始终就一台挖机。

很多人建议我多买一些挖机，跟着表哥混，他吃肉我喝汤。肯定赚钱。我看到别人都几十台挖机了，我也想把自己的规模扩大一下。

2016年，武汉房地产市场非常火热。很多人来武汉买房子。武汉到处拆迁建新房子，都处都是工地。当时有一个词形容武汉“满城挖”。

那一年，我贷款买了第三台小挖机。我最早买的那台已经报废了。挖机的寿命就8～10年。我现在开的是第二台。

当时挖机还是非常贵的。我花了30万买了斗山60。我的第一台小挖机花了38万。这一台要便宜8万块钱。我付了十万首付，贷款了20万。

也是在那一年我把我的旧挖机放在了表哥的工地。请了一个司机开。表哥的工地是大工地，有做不完的事情。但是是全垫资。那台挖机干了2000多小时，29.6万的工程款。油钱司机工资都是我付。

我自己的那台挖机专门接散活，现金业务。赚的钱用于家庭开支还有给司机发工资。

干到年底，表哥支付了我19.6万还欠我10万未付。说是第二年给我。

于是2017年我的挖机又在表哥的工地上干了一年。这一年我的挖机干了23.5万。到了大年三十，表哥才给我3.5万。说好的把2016年未清的挖机款给我清了也没有兑现。这导致我的生活非常困难。一方面是司机工资不能赊账，一方面是油钱要现金，还有挖机贷款要还。家里两个小孩读书，房贷，生活开支等等。

2018年我把挖机从表哥的工地拖了出来，再也没有做过他的工程了。2018年5月，因为入不敷出，我卖了一台挖机。只留一台挖机接现金活干。

直到今天，8年了，表哥拖欠我的两笔工程款都没有给。我估计他以后都不会给了。原因是以前建筑行业行情好，他都没有给我。现在建筑行业行情不好了。表哥大几千万工程款都没有收回来。他的公司也陷入了绝境。他怎么可能会给我。

我真的想不明白，我是他亲表弟，他是我亲表哥。我们无冤无仇，我还为他公司发展付出了十年青春，立下了汗马功劳。怎么每每拿我们表兄弟做牺牲品，优先付别人的款，把亲戚的款放在最后付。

最先拖欠亲戚的钱，拿亲戚来分担风险，这就是亲戚干的事情？大家说说，亲戚怎么这样啊？你们干工程亲戚也这样吗？

口述:老万

编撰:再见欢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