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靠杀猪把夫君供成了秀才,他却要救风尘

竹斋文学 2024-07-30 09:54:15

我靠杀猪把夫君供成了秀才。

加官进禄后,他却找了一个与自己白月光模样相似的妓女。

他说:“妙娘,她孤苦无依,我劝从良,哪里有错?”

我拿着早就拟好的和离书,摔在他脸上。

“与君相离,永不相见。”

1

给学堂送猪肉时,季连辰的学生跑过来问我:

“师母,昨日老师带来的那个姑娘,不知道婚配与否?”

手里的猪肉砰的一声砸在菜槽里,我愣住,问他:

“他带了姑娘来学堂?”

季连辰最讨厌女子读书。

甚至在我之前跟他提出要认几个字方便做生意时,直接跟我翻脸。

学生通红着一张脸,把手里的香囊递给我。

香囊的边角上,绣着“梓琳”二字。

“那姑娘闺名应当是这个,师母若是见了,麻烦替我还给她。”

我呆呆接过了香囊,胃里被猪肉的血腥味冲得翻涌。

梓琳。

这哪里是什么姑娘的闺名。

这是季连辰的乳名。

这世上明明应当只有我跟他母亲知道。

2

推着菜车回家,那个香囊塞在我口袋里,有些烫人。

路过合作的酒楼时,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
小厮见了我,冲我打招呼:

“孙娘子,昨天送来的那半扇猪快见底了,明天麻烦您再跑一趟。”

小厮叹了口气:

“说起来,今天白天季先生带了风月阁的姑娘来吃饭,想来我还是不要瞒着您了。”

小厮指了指对街一栋吊着红灯笼的酒楼:

“喏,就是二楼的那位姑娘。”

我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暴露着肩头,冲路过的行人调笑。

她轻快地喊道:

“奴家最近学了几首诗,哪位公子想上来跟我对诗?”

底下的汉子们哄堂大笑。

一时间街上热闹异常。

下面有个男人冲她喊了一句:

“洛明儿,这又是哪家书生教你的?”

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街头:

“这年头,谁家姑娘不读书!”

兴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,洛明儿冲我的方向挥了挥手:

“酒楼的小子,今晚上来我们这儿玩呀!”

小厮羞红了脸,匆匆进了屋。

我的心拧成了一团,手里握着的推车木刺倒扎进掌心。

天空阴得可怕,应该是要下雨了。

与二十年前我和季连辰成亲那日一样。

3

我爹和他爹是发小,出生时候,就给我俩定了娃娃亲。

成亲那日,我隔着红盖头怯怯地讨好他:

“夫君,往后成了亲,你能不能教我读书认字?”

他只是皱了皱眉头:

“女子无才便是德,更何况你一介屠户,读书实在是有辱斯文。”

季连辰是读书人,对我这种下九流多少有些看不起。

偏偏他家里穷,要靠我这个屠户杀猪供他读书。

那之后,我再也没跟他提过读书的事。

只是会半夜杀完猪,偷偷接着月光窥上几页他放在桌子上的圣人言论。

原来,他并不是觉得女子不能读书。

只是在嫌弃我的粗鄙。

耳边一阵谈笑声把我拉回现实,不知何时洛明儿走到了楼下。

她手里拿着一本《论语》,随喜把玩。

“诶呀,这书看得我眼睛疼,哪位公子想要?”

纤纤玉手把圣人书对半撕开。

在男子们的起哄声里,她用口脂沾了书页,一张张扔出去。

雨落了下来。

那些书页被众人踩在脚底下,和着烂泥。

我控制不住地想流泪。

活到年近四十,脑袋里没什么风花雪月。

想拽几句酸文都讲不出口。

只是回想起孩子出生时,我杀完猪后孩子急着喝奶,一时忘了洗手。

匆匆去书房把季连辰收拾书本。

一个带着猪血的手印就落在了书侧。

他教书回来后,脸色铁青地质问我:“孙妙娘,为什么要让这秽物脏了读书人的地方?”

我擦着汗,急急解释:“我今天太忙了,忘了洗手,明日我去赶集时候再给你买一本。”

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坐了一整夜,就连孩子哭闹着找爸爸时,他也没有露面。

终于在我给他重新买了书后,他才警告我:

“往后你这粗鄙之人,还是离我的书房远一些吧。”

现在呢?

隔着一条街,窑姐儿践踏着他“圣贤”。

我是粗鄙之人,她又算得了什么?

我冒着大雨,顶着湿漉漉的头发。

推车去了旁边的书生院落,推开门,叹息一声:

“先生,上次请您拟的和离书,给我吧。”

4

女儿今年跟了个琴师学艺,我也准备好了与季连辰和离。

这几日犹豫,只是因为不知道和离后自己应该如何自处。

二十一年,从豆蔻年华到鬓生白发。

我对他一直是仰慕的,甚至曾因为自己和他的娃娃亲破坏了他和青梅竹马的姻缘而愧疚。

他的青梅竹马是书香门第的女子。

与我成亲后,那姑娘闹了几次绝食。

后来嫁了个富商,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太太。

季连辰长叹息:

“她那样光风霁月的女子,怎么也沾染了一身的铜臭味!”

刚才我一见洛明儿,就知道季连辰为何会教她读书了。

她与季连辰的青梅竹马,有着一张过于相似的脸。

一个落魄的、跌落到凡尘里的白月光。

多年前那个光风霁月的女子已经成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。

现在这个卑贱的青楼窑姐站在他面前。

过往的晦暗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泄出来。

其实,在外人眼里,季连辰算是一个好丈夫。

在今天之前,他从没沉溺于酒色中。

与那些同窗的风流子弟不同。

他守身如玉,洁身自好。

曾有人约他去画舫喝花酒,他义正言辞地拒绝:

“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?你不要辱了读书人门楣。”

我也成了众人口中“有福气”的女人。

哪怕他考了二十年还是个童生。

我的福气依然不浅。

他每次拒绝去玩乐后,都会心情大好地买回几壶酒。

就着下酒的猪肉调笑我:

“妙娘,你终究是配不上我,但既然成了亲,我就会对你负责。”

这话听多了,人就麻木了。

为了孩子、为了“好福气”、为了好歹是个家。

总归是要凑合过下去。

他喜欢风雅、我喜欢屠刀回落在皮肉间的哐当声。

凑合再多,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
终于在一次酒后,他再次感叹命运不公时,我向他提出了和离。

他笑着打趣:

“孙妙娘,你从市集上看了什么不正经的连环画,才能说出这么荒谬的话?”

我这段时间所有的挣扎矛盾。

在他口中成了荒谬。

我到底是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。

写字的书生劝我:

“男人嘛,哪个不风流的?”

“季先生都考上了秀才,往后的日子定然越过越好。”

我对他点点头:

“但是我过不下去了。”

5

我抱着那张淋湿的和离书进了书房,湿答答的鞋子弄脏了地面。

季连辰头都没抬:

“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进我的书房吗?”

“这么多年,还是不懂一点礼义廉耻——”

我打断他:“季连辰,我们和离吧。”

“女儿跟我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开我的屠宰场。”

季连辰一愣,随手接过和离书,看了一眼,不屑道:

“孙妙娘,我可是考上了秀才,往后就能在官府任职。”

“你一个屠夫,有官家人做依仗,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
人在愤怒的时候,是会想笑的。

我撩开湿漉漉的头发,直直看他:

“季连辰,我从十八岁跟了你,你的读书、衣食、与朋友结交的钱,全是我杀猪供出来的。”

“你在学堂赚得那点三瓜裂枣,甚至买不到你桌子上的这根蜡烛。”

季连辰有些惊讶地看我,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。

他也笑了,不过是嘲笑:

“天天想着这些铜臭,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。”

“别发疯了,孙妙娘。”

我冷静地把怀里的香囊放在桌子上:

“我看到洛明儿了。”

季连辰的脸色羞红,眼里有一丝做错事被揭穿的慌乱。

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:

“孙妙娘,我与她没什么。”

“她很可怜,我只是在救风尘,你不要这么小肚鸡肠。”

我笑着对他点头:

“对,我小肚鸡肠。”

“我们下九流的,到底比不上秀才的肚里乘船。”

被我这句话刺激到,季连辰死死盯着我。

半晌,他铺平和离书,用印泥在侧边按了一个红手印。

“等我往后功成名就,你可不要再来烦我。”

他鼻子里冷哼一声:

“下贱。”

和离书砸在我手上,心口疼得要跳出来。

从前与季连辰去戏馆子时,我最喜欢《马前泼水》这出戏。

年少时也幻想过夫君会是那风光无两回乡的朱买臣。

可我不是背信弃义的崔氏女,他也不是寒窗苦读数十年的痴人。

他只是个小人。

一个彻头彻尾懦弱无能的小人。

我带上门,跑到里屋哭了一夜。

我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,是季连辰在说话:

“孙妙娘,你认真的?”

“你都三十多岁了,再想结亲也没什么法子,别耽误了自己。”

“你又胖又丑,只有我惦记着这么多年感情才不嫌弃你。”

“你可别后悔。”

我在屋里静静听着。

等到天光乍破,才冷淡地应了一声:

“我不后悔。”

6

和离还要去官府等官大人批准。

我们两个去官府,却被推却了。

当官的犹豫地看着我俩:

“孙大娘,季先生刚中秀才,现在和离怕是影响他前程。”

他的顾虑我清楚。

他怕别人认为季连辰是个抛妻弃子的小人。

我对他摇了摇头:“大人,是我提出的和离,跟他没关系。”

当官的咬了咬牙,还是把和离书还给了我:

“再等一阵子吧,等季先生的委任下来。”

“我总归不好破坏他的前程。”

听完当官的话,季连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。

直到到家前,都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我却把他拦在了房门口。

坦然道:

“房子是我爹留给我的,你要么去睡书房,要么去睡猪圈。”

季连辰脸色铁青,咬牙切齿道:

“孙妙娘,你不要太过分了。”

我不理他,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,随手插上了房门。

临进去前,我望着他:

“季连辰,昨天其实是我生辰。不知道你还记得吗?”

看着他错愕的脸,我心下了然。

他当然记不得了。

躺在床上,我随手摸到床头的抽屉。

里面是一摞书信。

年少的时候,季连辰也讨好地写给我几首酸诗。

我看不懂,却用干花熏出香味,仔仔细细放在床头。

从前我总觉得,季连辰便是我的天。

离开他,我会一无所有。

可现在真的签下了那张和离书。

才发现我们的这二十年感情,也不过是一张薄薄的废纸。

仅此而已。

我只感觉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
如同每次肥猪在我手下停止哀嚎时的卸力感。

我也许爱过季连辰,但是更多的是习惯。

我把信扔进暖炉里,烧了个精光。

从前看不懂信,现在不需要看。

现在,这恶习终于该戒掉了。

7

第二天早上我刚割完猪草,还没来得及休息。

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。

打开门一看,居然是个矮个子的老太太,背着一大包行囊,笑眯眯地看我。

是季连辰的母亲。

老太太气喘吁吁地把行囊放在地上:

“妙娘,妈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从乡下来看你了。”

我错愕地扶起她,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她沙哑地嗓音飞快地说着:

“妈听说连辰考上了秀才,终于是光宗耀祖了。”

“你们两个可得给我生个大胖孙子,以后好继承我们季家的家业。”

我有些头疼:

“妈,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?”

老太太横着眉毛,故作痛惜道:“连辰那么忙,哪有空惦记我这个老太太。”

“还是妙娘对妈好,你能嫁给连辰,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,要好好珍惜。”

听了她的话,我手上一时停下了动作。

一个婆婆半个妈,我娘走的早,我一直把她当成亲妈看待。

从前一起住的时候,季连辰一读书就是一整天,只有我陪她看戏、侍候她更衣。

当时她生了胃病,吃什么都吐。

我就扛了一头猪去乡镇的大夫家,半夜把大夫从床上叫起来,给她诊治。

她却逢人就说:“我儿子真有本事,像妙娘这种姑娘都能拿捏得死死的。”

我对她体贴关怀,就是她儿子有本事。

我笨手笨脚弄碎了盘子,就是我高攀不起。

我有些难受,胃里一阵翻涌。

强撑出一个笑:

“婆婆,我和季连辰和离了。”

这话说出去,老太太的脸登时就变了。

她夹紧了眉头,突然对着我骂道:

“我本以为你是个好姑娘,才放心让连辰娶你!”

“没想到也是个不安分的!勾搭上哪个野男人了?”

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尖酸刻薄的样子。

不想跟她争辩,扛着箩筐推开门:

“婆婆,让让吧,我先出去干活。”

不管屋里她的大呼小叫。

8

逃避终究不是办法。

晚上回家时候,酒楼的小厮偷偷跟我咬耳朵:

“孙娘子,季先生今天从酒楼买了一份糖酥肉,说是有事要商量。”

“您可得注意点,我看季先生把小姐都从乐坊接回家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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