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劝大家,如果你住在城里,农村还有一套房。农村那套房,千万不要空着不住人。你可以出租给别人,哪怕只要极少的租金。因为这也比它损坏或倒塌了强。以前我家乡下有套房子,那时候全家一搬到城里,那房子还结实得很。 那年全家搬进城,后窗的老槐树刚挂上新绿,门框上的春联还沾着去年的红漆,青砖灰瓦的房子立在村东头,墙缝里的草都没敢冒头。 我摸着门板上弟弟刻的身高线,心想这房子结实着呢,空着就空着,反正石头垒的墙,还能塌了不成? 城里的日子忙得脚不沾地,春耕秋收的节气过了一轮又一轮,老家的钥匙在抽屉里锈出了绿斑。 去年清明回去上坟,远远看见房檐塌了一角,窗纸破成渔网,阶前的青苔爬得比门槛还高,推门时门框“吱呀”一声,像个咳嗽的老人。 有人说租出去麻烦,万一租客不爱惜呢?可那天看着墙根被雨水泡松的土块,我忽然明白,没人气的房子,比租客的磕碰更怕人——木头会朽,瓦片会漏,连院子里的井水都会变浑。 小时候在那屋里,娘在灶台边蒸馒头,蒸汽把窗玻璃糊得白茫茫,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烟圈飘到房梁上,和燕子窝的影子缠在一起。 现在要是塌了,那些影子不就跟着碎了? 后来托村长帮着找了个看山的大爷,一个月给一百块,大爷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,窗棂坏了就找块木板钉上,前几天打电话说,后墙的裂缝他用水泥补好了。 前阵子回去,老远就看见烟囱冒烟,大爷在院子里晒玉米,见我来,从灶上端出碗热粥,说这房子啊,有人住就活了。 城里的家是屋檐,老家的房是根,根要是干死了,到哪儿找小时候的月亮? 现在抽屉里的钥匙擦得锃亮,再不用怕它锈成疙瘩。 那房子立在村东头,墙缝里的草还是没敢冒头。 窗台上的瓦罐里,多了大爷种的仙人掌,绿得精神。